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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网评:贺兰山下古冢稠

2025-07-18 21:27 来源:南方网

  贺兰山东麓的苍茫戈壁上,几座巨大的“土堆”在炽烈的阳光下泛着金辉。2025年7月11日,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47届世界遗产大会通过决议,将西夏陵列入《世界遗产名录》,至此中国世界遗产总数达到60项。在这一天到来之前,它们已静立了近八个世纪。

图源:新华社

  公元1038年,党项首领李元昊在此竖起大夏的旌旗,与宋、辽、金分庭抗礼近二百年。范仲淹《渔家傲》中的“四面边声连角起”,写的就是宋夏对峙的紧张时局。西夏于1227年灭亡,西夏陵也在历史长河中沉寂了700余年。直到20世纪30年代,一位德国飞行员驾机飞越宁夏银川附近的贺兰山,山前的陵寝兀然而现,他不由得用相机记录下了眼前奇景。此后,自1972年起,宁夏考古队历经数十年发掘,才让这座占地近40平方公里、包含9座帝陵与271座陪葬墓的庞大遗址群重见天日。这些沉默的夯土建筑是写在山河间的历史档案。西夏陵是西夏留存至今规模最大、等级最高、保存完整的考古遗存,直接为中国历史上延续近200年的西夏王朝及其君主世系提供不可替代的见证作用,实证了西夏王朝在丝绸之路上的中继枢纽地位。

  如果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,那西夏陵就是一首多民族文化碰撞相融的交响曲。“踏破贺兰山缺”“可怜无定河边骨”——养育游牧民族的山水,在中原文人的诗句里常以敌对形象出现。游牧民族对汉文化的情感则同样复杂,既想征服,又想融入。西夏陵的门阙殿台沿袭唐宋之制,而在陵城中轴线之外的另一条轴线,又体现了党项族“鬼神居中”的传统信仰。守护陵寝的佛教神鸟迦陵频伽、源于牧民盛水皮囊形态的褐釉剔花扁壶,则浮现出丝路文明的印记。铜牛、石马守卫墓道,折射出西夏从游牧向“出马征战,牛入耕作”的农耕文明转型;汉夏双语碑上“砌垒匠高世昌”的刻文,见证了两族工匠协作的历史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惊叹于西夏陵将多元文化熔铸一炉的创造力,这种“承唐仿宋、兼容并蓄”的特质,正是中华文明海纳百川的生动缩影。

  申遗成功的欢呼背后,是文保工作者们的接力守护。驼铃业已消散于黑水城,唯余贺兰山疾风如刀,年复一年雕琢着陵台。夯土建筑不仅要面对风蚀雨侵的考验,更饱受根部掏蚀这一病害的威胁。对此,敦煌研究院文物保护团队采用土坯砌筑和夯筑支顶加固技术、锚固及灌浆技术,并配合根部排水处理措施,以手术般的精细让墙体焕发出新生。这套保护技术不仅守护了西夏陵,更为中国北方乃至全球干旱区域的土遗址保护提供了宝贵经验。在文物活化这一块,西夏陵博物馆运用数字化手段重现冶铁场景,在木活字印刷体验课上给西夏文赋予温度。当现代人隔着玻璃触摸贺兰山下的文明密码,文化遗产也就真正跨越了千年。

  从金字塔到庞贝古城,从泰姬陵到西夏陵,《世界遗产名录》中的墓葬类遗产一直吸引着世人的目光。研究一个族群的文化,最重要的无非生和死。而如何对待死亡,反映的是对生的态度。在陵寝中,我们不仅能看到古人对来世的期许,更能读懂他们在今生今世的渴求。明代的安塞郡王朱秩炅在《古冢谣》里写道:“贺兰山下古冢稠,高下有如浮水沤。道逢古老向我告,云是昔年王与侯。”这些曾雄踞一方的王侯,如今都与黄土衰草相伴。李元昊纵为一代霸主,在短短六年内便称帝建国,也难以洗脱大兴土木、穷奢极欲的非议。当年的西夏陵,其实也是鲜艳到有些俗气的华丽建筑,如今却被岁月冲洗成了跟黄土地一样的颜色。可能连李元昊自己都没有想到,他的大白高国这么快就被蒙古铁骑从历史的版图上抹去,但这些褪色后的“土包”却默然伫立在黄河之畔,成了西夏文明最后的刻痕。

  西夏文谚语集《新集锦合辞》里有这样一句谚语:“所见千星我明星未见。”如今,西夏陵这颗明星终于申遗成功,同其他世界遗产一起交织成灿烂的光谱。戈壁的风沙依旧掠过陵塔,但耸峙其上的黄土堆已不再被岁月遗忘,成了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又一座巍峨丰碑。它们向世界宣告着:每一次对历史的叩问,都是向未来的奔赴。

  撰文 王沛绒

编辑:顾萌萌   责任编辑:王萍   校对:赖玉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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