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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见“村BA”:他们为家乡而战

2024-09-20 17:06 来源:南方农村报

  拥有“路人王42冠”光环的陈泽文,对篮球迷来说是个“明星”,只要出现在球场附近,经常会被认出来要签名;被称为“中山沙溪双子星”之一的刘炜祺,每次打完比赛的固定节目,是跟排队等他的孩子们合影;另一颗“星”,去年全国“村BA”拿下MVP一战成名的李衍均,虽然不苟言笑,也从来不会拒绝大家善意的镜头。

  在“星星”们发光之前,其实都只是生活在乡村的普通小孩。陈泽文在揭阳老家学汽修,刘炜祺、李衍均是沙溪的“阿祺”、“阿均”,还不是“双子星”,更不是“MVP”,是篮球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。

  除了“星星”们,在“村BA”赛场上的,更多是来自不同乡村的普通人。他们是小学老师、是大厂员工、是警犬训练员、是建筑工人。为了来打比赛,有人要提前请年假,有人白天在深圳上班、晚上到中山打球。

  正如陈泽文所说,为自己家乡打球,比什么都重要。9月8日-15日,在中山一片片被夕阳染金的球场上,近300名来自广东各个乡镇的篮球追梦人,他们暂时放下了一切,只为胸前印着家乡名字的球衣奔跑。

  他们,值得被更多人看见。

  比赛:“将家乡印在胸前”

  肖华土几乎是第一个到达中山的外地球员。全国“村BA”广东省赛集结前两天,他早早从湛江吴川坐高铁来到中山,代表湛江振文参加“村BA”比赛抽签会。在这里,每支球队的名字都由“地市+镇村”组成。

  打村赛对肖华土来说并不陌生,在“今日振文”的抖音号上,经常都有他们球队比赛的画面。村民一起为球队呐喊的气势,完全不输给CBA看台上的球迷。

  从村赛打到省赛,肖华土和他的队友们都非常期待,从事建筑工程工作的他甚至给自己放了一个小长假。虽然球队在小组赛被淘汰了,但肖华土还是留在中山,多看了几场球,成为队里最早来、最晚走的人。

  曹良吉则没有这么幸运了,因为不方便请这么多假,他成了那个天天在公司、球场之间往返的“小牛马”。幸好,今年6月底“中国超级工程”深中通道通车,让他解决了极限通勤的问题。下班,接上同在深圳工作的汕尾老乡,驱车1小时到中山之后,他们摇身变成汕尾新田的队员了。

  在职场上,“家乡”二字往往是隐藏起来的;但在球场上,“家乡”会被印在球衣最显眼的地方。作为一项草根运动赛事,“村BA”给予了乡村球员更多的展现机会。

  “我不是专业的篮球运动员,现在能有机会从小地方来到大城市打比赛,真的是只有‘村BA’这样的乡村篮球赛事才能实现。”温楚志是云浮连滩的主力得分手,这次省赛为球队贡献了场均得分22.2分的好成绩。可惜,云浮队遗憾止步8强。

  温楚志说,自己没有遗憾了。能为家乡打球,能有家人朋友为他助威,还能给球迷贡献精彩的比赛,让他非常满足,“中秋休息几天,又要回去上班啦!”

  训练:“打不过继续练呗”

  训练,对40岁的黎巨波来说有两种意思。一是他的本职工作——警犬训练员,二是他在广州石楼镇篮球队里的训练。

  和很多同龄人一样,《灌篮高手》让他从此与篮球结缘。高中时,石楼镇篮球队教练将他选入石楼镇队,这一打便是20多年。40岁对职业球员来说早该退役,但黎巨波认为,自己还能再打一打。“体力上是有点比不过年轻人的,那我就再多练一练嘛。”

  陈泽文的队友、揭阳神泉“得分王”陈佳生,就是黎巨波所说的那种年轻人。他体能充沛、奔跑速度快、身体条件好,整个省赛下来,为球队场均贡献了30.2分。

  不过,年轻只是其中一方面。为了备战,陈佳生给自己制定了每天两练、每练两小时的训练计划。在场上的突破上篮、远投三分,陈佳生看似手到擒来,频频得分,其实只有他知道,每一分的背后都是平时训练时流下的汗水。

  记者问起每一个中山沙溪球员的取胜秘诀,他们无一例外说的也是:训练。从接到本次省赛参赛通知以来,中山沙溪主教练冯汉远便提前两个月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。

  虽然小组赛打得很艰难,但黎巨波还是没感到泄气,“打球嘛,有输有赢很正常。”代表石楼镇打过番禺区运会等不少大大小小的赛事,但代表广州打入“村BA”省赛,还是让黎巨波相当兴奋。

  赛前,记者让他“放点狠话”,他想都没想,说“广州争取拿第一!”

  “能拿下吗?对面是沙溪哦。”记者打趣道。

  “加油打呗!打不过回去练练,下次再来!”话毕,这个超级大e人看了一眼教练,“这样说可以吗?哈哈。”

  坚持:“拄着拐杖也要来”

  和所有运动员一样,他们也会有伤病的困扰。对于“上班族”球员来说,对工作和生活的影响会更大。

  因为球队缺少后卫,原本因伤病住院到9月9日的曹良吉,毅然选择提前了出院,提前一日赶到中山,代表家乡汕尾新田出战。

  “提前出院会拖慢恢复进度,但我真的很爱打篮球,何况这一次是代表家乡打比赛。”曹良吉说,他不害怕强大的对手,只害怕家人的担心与不理解。

  “从县赛,打到市赛,再到省赛,真的不容易啊!一路走来确实也很艰辛。除了要付出金钱,如车油费、工时费之外,我们受伤治疗还要花钱,但我们也是心甘情愿的。”曹良吉说,这次代表家乡出战省赛,家人朋友都支持他,为他感到骄傲,让他倍感振奋。

  “球场上受伤是常有的事,有人会因为伤病而远离球场,但骨子里热爱篮球的人,拄着拐杖都会回来。”黎巨波回忆道,受伤最严重的一次脚踝受伤,他花了超过半年时间恢复,期间虽然不能打球,但仍会拄着拐杖去球场看比赛,为队员们欢呼鼓舞。

  淘汰赛阶段,中山沙溪“双子星”之一李衍均,便遭遇了一次脚踝受伤。幸好没有影响到竞技状态,总决赛他还是带领球队拿下了本次省赛冠军,个人也加冕了本次省赛的MVP。

  至今为此,李衍均最严重的一次受伤足足花了9个月恢复。“当时是韧带撕裂,日常生活都需要家人照顾。”韧带撕裂是最常见的运动伤害之一,李衍均一度害怕,伤病会影响到自己的篮球生涯。

  “咬牙坚持吧。”想与队友并肩作战的信念,让李衍均重新回到了球场。在一系列高强度训练之下,他很快找回了比赛状态,继续带领中山沙溪朝着一个又一个目标迈进。

  看见:成就普通人的更多可能

  在赛前出战的名单里,陈泽文的名字总会被惦记。“泽文今天打吗?”每次揭阳神泉开战之前,球迷之间便开始相互打听。

  “没什么比为家乡出战更重要了。”即使有工作在身,陈泽文打省赛期间,还要抽空到上海,但他参加的每一场“村BA”省赛,都交出了百分百努力的成绩单。

  在路人王的比赛里,他是“陈泽文”,但在这里,他就是揭阳神泉的陈泽文。“可能打‘村BA’,还是挺不一样的吧。”他跟记者说。

  不一样吗?如果说“村BA”与其他职业篮球赛事不同的,可能是因为它够草根、够接地气——村口观战,座无虚席,这边厢中山沙溪、南区、南朗、古镇观众,拿着菜盆、胶凳欢呼,那边厢远在茂名麻岗、清远太和的乡亲摇着大旗给球员鼓劲。

  “茂名麻岗队是一支镇上的队伍,以前打的都是小比赛,这次与不同地区球队过招,让我们看到了更强的对手,也看到了自身的不足。”茂名麻岗队教练杨小辉说,球队能杀入八强已经很高兴了,更重要的是在比赛过程中,村民球迷自发的鼓励与支持,各大媒体和自媒体的采访报道,让球队成员和家乡小镇都被全国人民看见了,这是最值得骄傲和开心的事。

  如果说,是“村BA”给了普通人更多被看见的机会,倒不如说,是“村BA”成就了普通人更多的可能。本次省赛,东莞中堂战胜去年广东冠军、全国亚军东莞大朗,捧起了省赛季军。凭借出色的表现,队中主力得分手5号吕锐邦,其名字便被很多球迷记住了。

  此外,还有中山沙溪8号王伟成、9号黄伟坚、16号刘宏宙,中山古镇球王30号“袁库里”袁锦耀、35号罗境章,茂名麻岗球王12号李春明、88号邵昭远,云浮连滩10号温楚志,清远太和77号刘嘉勇,揭阳神泉35号陈佳生、3号陈泽文,韶关樟市2号邓文彬……一大批实力球员被媒体追逐采访,其个人集锦、赛事5佳球、10佳球等视频被转发,被转播在各大LED屏上。

  这是一场可以“被看见”的运动盛会。那些曾经寂寂无名,在村里球场苦练篮球的身影,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;那些隐藏在山水之间的美丽乡镇,也通过“村BA”向全国展露了独特魅力。

  赛场外,近百家非遗文创展位、主题茶饮店、特色农产品体验店鳞次栉比,数十个美食嘉年华活动好不热闹,中山各地迎来了旅游大巴,带来一批批从外地赶来看球的观众。

  比起篮球赛,“村BA”更像一场狂欢派对。这个在村口举办的赛事,少了一点无情的竞技味,增添的是乡土味和人情味。球员获得了为家乡而战的荣光,球迷获得了多巴胺爆炸的快乐,伟人故里中山也因“篮球名城”越发被国人熟知。

  这几天,从河源来到中山开网约车的司机老冯,经常在中山站到龙瑞文化广场这段路来回往返。他很好奇,是什么事让村里变得这么热闹。记者告诉他,因为这里正在进行2024全国“村BA”广东省赛。

  “就是打篮球吗?我自己在村里也是篮球队的!车后备箱里还放着我平时训练的篮球呢!”老冯听到“球赛”,眼里顿时有了光,“等下把你拉过去,我也去看几眼比赛。”

  热爱可抵万难。正是这一个个普通人组成的“村BA”,才让它如此充满魅力。

  南方农村报记者 黄旭君 冯晓华

编辑:吴潜之   责任编辑:林涛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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